居家过日子,脚穿塑料拖鞋既舒适又轻松。20世纪60年代以前,还没有塑料拖鞋,赣州人穿的是木板拖鞋,俗称“拖板子”。拖板子有个文雅的名字——木屐。木屐在我国历史可以上溯到春秋时期,《庄子·异苑》有载:“介子推抱树烧死, 晋文公伐以制屐也。”看过电视剧《卧薪尝胆》的人都知道,吴王夫差为宠爱西施,造了一条“响屐廊”供她跳舞。“响屐廊”是一条可以踩踏作响的音乐长廊,恰如《礼记·聘义》对声音的描述,“叩之,其声清越以长,其终诎然,乐也”。意思是说,轻轻一敲,玉声清脆悠扬,响到最后,又戛然而止,就好比动听的音乐,这段描述很符合“响屐廊”的音响效果。电视剧中,脚着精巧木屐的西施于“响屐廊”中翩翩起舞,“盼蒨其媚,婉曼其娇”,木屐叩于廊中地板作响,长廊乐音顿起,忽高忽低、忽扬忽抑,如空涛悠漾与琴瑟声、金铃玉佩声共鸣。乐音伴着西施婀娜舞姿,倾尽缠绵,把个吴王夫差弄得神魂颠倒。北宋王禹称也曾写诗《游灵岩山·响屐廊》感叹:“廊坏空留响屐名,为因西施绕廊行。可怜五相终死谏,谁记当时曳屐声。”这首诗既哀叹了吴王的荒淫生活,也表明了木屐的悠久历史。
1997年的赣州市中山路。罗毅摄
以前,粤东的客家人也常着木屐,既是风俗又是文化。客家人的木屐多用桐木或其他杂木锯成鞋型,再把一寸宽的橡皮钉上,呈船篷形即成。粤东夏天长,气候炎热、湿润,穿着木屐凉快干爽,只有冬天不适宜穿着木屐。穿着木屐还不易感染脚气,无论男女老幼都喜欢穿它。粤东木屐做工精细,有漆画屐、绣花面木屐和白木屐三种。漆画、绣花面木屐,屐底高跟,屐板作漆画,画上花草鸟兽,配以牛皮、布料耳子。耳子皮面上或布面上绘有花卉或绣花,很是气派考究。而白木屐就是由白胚木板制成。过去在赣州的街巷里,经常能看到一些广东福建客籍赣州的妇女,着这样漂亮的木屐。
相较而言,赣州人穿的白木屐就简易多了。
赣州人生性简朴,套鞋、单车轮胎破了,买瓶橡胶水,弄块橡皮自己修补;纸伞破了,弄点桐油、绵纸自己修补。做一副拖板子更是小事一桩。拖板子的做法很简易:弄块杂木板刨平,按鞋样锯出两块底板,砂纸打磨一下毛边,再用旧轮胎内胆皮剪两个耳子钉上,一副拖板子便做成了。
2007年的赣州市六合铺修车摊。罗毅摄
赣州人从小就有穿着拖板子的习惯,夏天吃过晚饭,洗澡穿上拖板子,既轻便又凉爽。那时,在赣州城赣江路水岔口一带,有几家制作并销售拖板子、纸伞、竹木用具的店,临街的摊点上也有拖板子和棕刷子卖,方便了市民的生活。赣州人穿拖板子的习俗,直到20世纪六七十年代,才被柔软轻巧的塑料拖鞋替代。
穿着拖板子行走,会发出“嗒嗒”的声响,不甚悦耳。新中国成立初期,赣州城阳明路、解放路铺设了水泥路面,后来又陆续在文清路、建国路和北京路等主要街道铺设了水泥路面。但赣州城大部分街道仍然是沙石路面,如和平路、健康路等,而小巷道里更是过去遗留的鹅卵石、砖块路面,如南市街、灶儿巷和曾家巷等地。夏天天气炎热,晚上六七点钟以后,居民洗过澡上街逛商店休闲。在暗淡的小巷灯光下,行人着拖板子行走,碰触鹅卵石发出“咯咯”的声响,仿佛是将夜晚的宁静碰磕出声响,给孤单行走的人壮胆;而走在流光溢彩的街面上,发出一阵阵刺耳的“嗒嗒”声,随即被喧闹的人声淹没。
1997年的赣州市南市街街景。罗毅摄
那时,人们工作了一天回到家里歇息,白天的劳碌疲乏、黄昏时的懒散和黎明晨起时的匆忙,都随着此起彼伏的“嗒嗒”声宣散,天天如此。夏夜在街边玩耍的孩子们,或是嫣然嬉戏,或是顽皮地在街上齐步走,由拖板子发出齐刷刷地“嗒嗒”声,既清脆又响亮,每每招引路人注目发笑。那些在街边纳凉的人,随着车流人声的嘈杂渐渐退去,街面上只闻那单一的“嗒嗒”声,走近人们的闲适,走入人们的梦乡。它来了,或如时间的脉搏怦然,或如生活的鼓点铿锵,喧嚷一阵又悄然离去,仍旧将平静留在夜晚……如今的人可能会哑然失笑,可我们就是这么“嗒嗒”走着,一步步走过来的。
2006年的赣州市曾家巷老房子。罗毅摄
1964年后,市场出现了大量的塑料拖鞋,它轻便耐用,且越来越便宜,很快风靡,替代了不够优雅的拖板子。相同的还有尼龙袜、的确良布等,也成了市民的生活必需品。如今,拖板子远离了我们的生活,不,是贫匮的岁月,穿着拖板子走了。
喝柜台酒,就是人站在酒店柜台前,或是找张板凳坐着喝酒,既方便还有聊天的氛围,久而久之就相沿成俗。喝酒的顾客进店了,老板将酒提子浸没在酒缸里,随即吊起一提子酒倒入酒杯中,将酒出售给顾客。量酒的提子有一两、二两、半斤和一斤的,一舀一个准不用称重。过去的日子物资极为贫匮,出售的只有烧酒、伏酒和水酒,当时的赣州人还没有喝啤酒的习惯。
喝柜台酒,赣州俗称吃“寡酒”。虽然没有下酒菜,但柜台上有花生、豆巴子之类佐酒。有的人口袋有钱,遇上熟人便大方做东,要上几个豆巴子、几两花生嚼着、喝着,高兴了再来划两拳,今天你请我,明天我还东。有的人囊中羞涩,就向店家赊欠,待下次有钱再还。店家也放心,都是老顾客好说话,先记着。但也有人为拖欠酒债避而不见,被人说是“没逢”(不好相处)。对那些专喝别人的,被人称为“抹台布”(喜占小便宜),名声很不好听,大家离他远远的。屡次赊酒的人,店家也不愿再赊酒给他喝。倒是有些乖滑的人,先付了前一次酒钱再赊,嬉皮笑脸的样子,老板也拿他没办法。若是久久不见某某人,准是“打一枪换个地方”去了,大家称之“打讹皮赖”(耍无赖)。
喝酒自然少不了划拳行酒令,远远地就能听见他们的吆喝声,一个个争得脸红脖子粗。最后喝得糊涂了,“醉死不认那壶酒钱”的人还是有的。赣州人称嗜酒之人为“酒醉佬”。有的人早中晚喝三次,有的人走到哪儿喝到哪儿。还有些够不上“酒醉佬”的人,爱酒却喝不醉,称之为“酒缸”。他们喜欢定点喝,天天在店里泡着,是酒店的常客。那为什么不索性打一斤酒回家喝呢?原来爱喝酒的人喜欢凑热闹,几个人凑在一起聊天,喝多少看人缘和酒兴,二三两白酒下肚,既不会喝醉也能解馋。
2004年赣州市街景。罗毅摄
过去,赣州城阳明路、菜市路有多家五荤商店,不仅卖卤食也卖酒,有桌子板凳。到这里来喝酒的,好像不切上三两卤肉都不好意思进店门。喝酒的人来个半斤白酒,再切一盘卤肉做下酒菜,坐着慢悠悠地喝,比喝柜台酒舒心多了。再邀个伴每人喝个三两五两,高兴了划划酒拳,喝醉了便相互搀扶着回家。后来,赣州既卖卤肉又能喝酒的五荤商店没有了,只剩下菜市场的卤食摊子。不过这里不卖酒,要喝柜台酒得去水酒店和杂货店。
喝水酒也是老赣州人的一种习俗,早年很盛行。赣州一些饮食店也将水酒随同早点一起卖。尤其是寒冬的早上,喝一碗滚烫的水酒下肚,浑身热乎乎的。趁热来两个肉包,或是油烧米果、春卷伴水酒,谈不上美味佳肴也够酒足饭饱了。如果酒还没喝够,再来半斤酒酿或者二两伏酒,那就实在是过足了酒瘾。卖完了菜的农民进了水酒店,一坐要坐到中午才回家。赣州城菜市路靠东北路这头,有一两家水酒店既卖水酒又卖烧酒,熙熙攘攘的人流,生意很好。那时的家庭主妇,每逢月中当家的关饷(发工资)以后,一大早到卫府里买菜,都要顺便喝上一碗热水酒。遇上邻居、熟人,也要做东请喝一大碗水酒,下次再遇见了,这次被请的人自然要还东道。主妇喝完水酒,便各自去买菜。
喝柜台酒作为赣州一种传统习俗,相沿至今。当你路过菜市场附近的小酒店或是小杂货店,那里准有喝柜台酒的人在边喝边聊。现在人们手中的钱比以前更宽裕了,喝点小酒花不了几个钱。喝柜台酒也被街谈为“淋豆芽”,怎么样?语言够形象吧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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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源:赣南日报
初审:刘 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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